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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年前第一次在台湾出版《饥饿的女儿》,扉页上写着献给我的母亲唐淑辉。
2009年末,我出版了续篇《好儿女花》,写母亲和我自己内心那些长年堆积的黑暗和爱。扉页上写着给我的女儿。
其实写给母亲的书,何尝不也是给我女儿的。
幼年时我从未有过坐在母亲或父亲怀里或膝上的好光景,听他们讲一个长江里金竹寺神秘故事或大禹治水三过家门的神话——妻子每日在江边一块石头上等待他,天长日久化成一块呼归石。这自家门前的故事,是从街坊邻里道听途说而来。那时我不到五岁。
现在我喜欢抱着女儿,让她坐在膝上,给她讲故乡的从前,我的从前,我母亲的从前,有的出现在《饥饿的女儿》里,有的出现在《好儿女花》里。女儿还不到五岁,听完会有不少问题,有时会说她也在那儿,会帮助大禹战胜龙王。她说她梦见了外婆,外婆摇着一艘船,带她在长江玩。
重庆老家六号院子那一带马上要拆了,成为市建规划的一部分。曾回去**相关手续,去拆迁办的路,全是乱石碎瓦和戴着安全帽的工人。我对三哥说,我想回家再看看。
三哥说,没钥匙,进不了门,再说什么东西也没有,也没路可去。
我看看手表,时间不够,只能作罢。
心头却一直不松开。
那些长江边半山腰的老院子,那些建在老院子边上的旧楼房,那些拐七拐八的陡峭的街巷,连着那些树草都不在了,说不定在我写这文章时可能就不存在了,从地图上消失殆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