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坯子咧!喝呀喝呀,咱兄弟俩敞开喝……”借着酒兴,黑娃把他揣着兆鹏的手条怎么寻找习旅、怎么从士兵受训到成为习旅长的贴身警卫、怎么参加暴动及至踩着麦捆子似的尸体死里逃生、怎么落草山寨一下子倾吐出来,说完大哭:“兆鹏哥,我只听你说闹农协闹革命穷汉得翻身哩,没想到把旁人没撞动,倒把自个闹光了闹净了,闹得没个落脚之地了……”兆鹏的脸膛也泛起红色,撕去了头上的帕子,大声沉稳地说:“知道,我都知道。”黑娃瞪着眼狠狠地问:“你都知道?你见过尸首跟麦捆子一样稠地摆在地里的情景?你看见习旅的士兵倒下一茬子涌上一茬子,再倒下一茬子再涌上一茬子的情景?你知道习旅长抱着机枪杀得两眼着火的情景?我挨枪子的时光习旅长还活着,后来就不知道他死了呢还是活着……”兆鹏仍然不动声色地说:“你说的情景我都知道。策划那场暴动时我也参与了。习旅长那阵子没死,带着余部出潼关到了河南,东逃西躲一月之久,还是没有站住脚……他死的时候枕着机枪。我们唯一的一支能打仗的正规军就此完结了。”黑娃问:“事情过去了,我想问你一句,你们策划暴动的时光,想没想到过这个结局?”鹿兆鹏说:“想到了。”黑娃惊异地问:“想到了还硬要伸着脖项去挨刀?”鹿兆鹏仍然沉稳地说:“你忘了习旅长讲的‘七步诗’的故事?做出诗是死,做不出诗还是死!就是这样。”黑娃叹口气:“完咧。到底还是给大哥煎了。”鹿兆鹏却冲动起来:“完不了,怎么能完了呢?真正的革命现在才开始了啊黑娃兄弟!”黑娃正灌下一口酒,瞟了兆鹏一眼,垂下头默默地挟起一